《唐人街探案2》，探寻人性的灰度｜对话导演姚文逸、王天尉
文｜未盈网剧《唐人街探案2》（以下简称《唐探2》）昨天会员收官了。距离上一部“唐探电影”三年，距离上一季“唐探”网剧四年之后再度与观众相见，第二季一改上一季注重烧脑情节的本格推理，而是更偏向于探寻人性灰度的社会派推理。《唐探2》分为前后两个篇章，每个篇章八集，涵盖两个案件。其中林默篇由参与过《唐探1》的姚文逸执导，延续了唐探网剧的调性；KIKO篇则由初次参与“唐探”系列的王天尉执导，带来了新的内容和创意。整体仍由陈思诚担任监制和总编剧，把控“唐探宇宙”的风格走向。从剧情角度来看，林默篇中更受观众热议的是第二个案件《恶魔的呼吸》，这个案件延续了“唐探”系列的猎奇与惊悚风格，探讨了邪教组织对普通人进行洗脑控制的阴谋。而KIKO篇中则以女侦探的视角为这一系列带来新意，尤其是从视听语言上，带给观众一个全新的看世界的方式。除了探案推理，这部悬疑剧中尤为难得的是对普通人幽微内心的关注。内心空洞的宅男阿明，老无所依的病人黄婆，遭受欺凌的女学生菲菲，因穷困潦倒选择自焚的一家人，都能引发观众对于角色的深层共鸣和对社会现象的反思。这些创意都来自于主创团队的精心设计。混类型的悬疑剧、女性视角和甘愿隐身在作品背后的创作观，是两位导演在对话中表达的重点，也是“唐探”系列不断进化的关键。社会议题和硬核推理的平衡国产悬疑剧无疑是所有类型中最卷的那一种，小众的市场、挑剔的观众品味、不断变化的社会环境，都倒逼了悬疑剧市场的快速变革。新旧厂牌竞争愈加激烈，几年就会迎来一轮大洗牌，内容的变化趋势也是风起云涌，行业只能在不断试错的过程中寻找出路。不过还好，近三年来悬疑剧总算探索出了两种不错的破局思路，一是走向现实主义，拉近剧集和观众的距离，例如《漫长的季节》；二是采用“悬疑+”的创作方式，打开更大的市场，例如悬疑+科幻的《开端》、悬疑+古装的《唐朝诡事录》都是口碑不错的爆款剧。《唐探2》同样采取了“悬疑+”和现实主义的创作思路，并在新的悬疑剧浪潮中表达了自己对于社会议题的独特视角和人文关怀。以《恶魔的呼吸》为例，这是一个典型的关于邪教组织的社会议题。邪教组织静心会，看似纯净洁白的宗教氛围下，隐藏的是数不尽的阴谋和杀机。邪教教主奥义大师奸淫会员，利用致幻剂控制他人，并在丑陋的真相曝光之际，以利益要挟会众杀死反对者。而被邪教洗脑控制的人也各有各的不幸。生活空洞、只能靠打赏女主播获得精神安慰的宅男阿明，老无所依、被女儿忽视的脑癌患者黄婆，以及成为全职太太后逐渐失去自信又遭遇丈夫出轨的阿信，他们的不幸成为了邪教敛财的工具。剧集中对他们生活困境的展现，既让观众看见了他们作为施害者的狠毒，也看见了他们作为受害者的可怜，正应和了两位导演所要探寻的人性的灰度。情节中关于黄婆女儿面对黄婆是否需要手术治疗的“精打细算”也引发了观众的激烈讨论。而邪教题材的灵感来自于一次堪景。姚文逸表示：“拍第一季的时候，我们看到过一个很神秘的地方，风水也比较诡异，监制觉得可以从神秘色彩这个方向入手，后来就演变成了现在的故事。”无独有偶，第一个案件《天使的旋律》的灵感也来自于一个假设：如果林默失去了他的嗅觉。“之前的案件中，林默展现了他冷静睿智的一面。但当他一个人身陷囹圄，没有任何帮助时，他应该怎么去破案？那时的他是否会展现出另外一面？”创作者大胆的想象，能探寻人物的更多侧面。而这一连串的设问落到剧情中，就是林默为了救人孤身闯入精神病院，却意外被困失去嗅觉，在一连串与医生护士的博弈中，最终发现了精神病院贩卖人体器官的阴谋。这一案件中的林默展现出了全新的那一面，“他也许没有那么聪明了，但这种可能性是我们想要尝试的。”姚文逸表示。这些新的尝试是对“唐探”系列的延续和突破，尤其是各种类型元素的混搭，让“唐探宇宙”拥有了更多的生命力。姚文逸认为，全世界最好的电影作品都在尝试把不同的元素结合在一起，“唐探”系列也该是如此。而在《唐探2》不同元素碰撞的火花中，两位导演尤其要处理的是推理探案与社会议题的平衡。王天尉表示，“推理探案是‘唐探’不可或缺的基因，但我们希望在案件上附着更多的表达。无论观众喜爱的是‘唐探’中幽默娱乐的元素，还是硬核推理的元素，我们都需要在这些元素上注入新鲜的东西，让观众意想不到但又很喜欢。所以这是一个永恒的平衡游戏。”传递温暖的女侦探视角除了对社会议题的深度探索，《唐探2》还做了一个大胆的尝试，就是将KIKO这个电影中的配角单拎出来，成为探案的主角。KIKO的首次出现是在《唐人街探案2》电影中，她在侦探榜上排名第五，是一个个性鲜明的天才电脑高手，戴着张扬的蓝色假发，嘴里总是含着一根棒棒糖，在关键时刻会以辅助的形式帮助主角破案。在“唐探宇宙”的众多角色里，为什么KIKO成为了网剧第二季的主角？王天尉表示，一方面是因为在KIKO初登场时，监制陈思诚就有计划将这个角色单独展开成篇，而且观众对她的好感度也很高；另一方面，KIKO作为“唐探”中第一个以女性视角出发的角色，可以为唐探系列带来全新的视听感受。而想要将这个人物真正扶成主角，则需要对她的人设有更深入的挖掘。比如在网络世界以外，KIKO的现实生活是怎样的？她真正的名字又是什么？《唐探2》给她取名为王胜男，一个相比独特的“KIKO”意味寻常的名字。王天尉说：“因为网络世界的存在，之前KIKO给观众留下的印象是一个鬼马、有距离感的女孩，所以我们想给她取一个极具反差，甚至极其常见的本名，去展现她现实生活中邻家女孩的一面。”除了在现实层面丰富KIKO的人设，《唐探2》的视听语言还放大了“电脑高手”这一抽象的技能。KIKO作为一个计算机天才，可以自如地穿梭在现实生活和网络世界中，看着社交网络的评论发酵，走进神秘的暗网揭开面具。这种视听语言也同样用在《唐探1》中展现林默异于常人的嗅觉。这些视觉化的呈现能让观众更好地感受到人物的天才之处，就像透过他们的眼睛去看到这个世界。在KIKO的世界，女性视角无疑是个重要元素。但王天尉表示，他们并非“为了女性而女性”。“当我们找到《游乐园》案件中想要表达的话题和主题后，发现KIKO的女性视角就是会自然影响事情的走向。我们不能忽视这个元素，这是做KIKO篇最核心的表达。”例如在《游乐园》中，KIKO冲进审讯室和暗网组织者法南对质的那一幕，她不只想为自杀的姐姐讨回公道，更要为那些受害的女性发出控诉，因为“我是一个女人，她们也是。”这种来自于女性的坚强、勇敢和不屈，也是《唐探2》在整个“唐探宇宙”中的一抹高光。从《游乐园》到《黄金城》，王天尉表示，因为监制陈思诚的坚持，KIKO从一个孤独的人成长为一个拥有亲情和友情的人。“‘唐探宇宙’中有太多孤独的灵魂了，所以我们想通过KIKO传递出一些温暖的东西。”KIKO的成长弧光，反映了“唐探宇宙”中真善美的普世价值观。而透过不同的反派，例如渴望抹平贫富差距的陈经汉和欧阳，“唐探宇宙”也展现了人性不同的灰度。王天尉说：“每个主人公都不是完美的人，他们存在情感和性格上的缺陷。例如KIKO最初和母亲有矛盾，也不愿意交朋友，但在这一季中她战胜了很多从前遗留的心魔，包括姐姐的自杀、和欧阳的纠葛。最终她收获了勇敢和真诚，找到了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位置。”忘记小我、顾全大我的创作观《唐探1》网剧是由四位导演执导三个单元，《唐探2》仅由两位导演执导四个案件，相比之下不仅工作量翻倍，所面临的创作难度也提高了。两位导演既要延续上一季的调性，还要在此基础上有所创新。姚文逸执导过《唐探1》中《玫瑰的名字》单元，他坦言，整个创作环境和四年前相比发生了很大变化，拍摄难度比第一季更大。而且这一季的角色更多，想要刻画好群像戏里的各个人物也更加不易。导演姚文逸“唐探宇宙”自有其运作逻辑，由三部电影、两部网剧所构建的庞大世界观，似乎在某种程度上也意味着导演思维要隐于其中，“让位”于宇宙的运转规则。那么身为个体创作者的表达，又该如何在庞大的宇宙中呈现？姚文逸表示，创作者的个人表达会对作品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最好的方式是站在作品背后，不被观众看到。“因为‘唐探宇宙’是一个国民IP，有很大的受众基础，所以我们要在审美和社会议题的选择上找最大公约数。”在这一前提下，“集体”和“统一”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而王天尉作为首次参与“唐探”系列的导演，这一系列本身的成熟带给他的除了创作上的启发外，还有一种理想的创作环境。“每一位主创、每一位演员、每一位参与者都可以在项目中流露出他们的表达，重要的是怎么将个人表达融入‘唐探’的宇宙体系。所以这对我而言是一个非常理想的创作环境，既有忘我的成分，又没有被限制。”导演王天尉“唐探宇宙”成长到今天，已经不再是一个单独的作品，而是拥有三部电影、两部网剧的影视系列。从成绩上看，电影的总票房逼近百亿，两部网剧爱奇艺热度均破8000。这是一种褒奖，也意味着压力。随着宇宙中的角色越来越多，剧情的枝蔓越来越丰富，相信主创团队能探索的表达空间也会更大。这一次《唐探2》加入了犀利的社会议题，那么下一次的《唐探》又会给观众带来怎样的新意呢？我们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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